InsaneCase_Veronal

part.2
 仿生人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？盖文曾经猜想过。哪怕变成现在这幅样子，盖文也不觉得他和RK900看到的世界是一样的。
 温度，冷热，疼痛，现如今这个犹如末世一般的世界是盖文无法感知到的。他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箱里的小动物，只能隔着玻璃观察世界，永远无法真正踏入这个世界。
 盖文闭上眼睛，他能感受到阳光打在身上的暖意，微风吹过皮肤的感觉，食物散发出的香味，宿醉带来的眩晕。只需调动数据，这些感觉就会无比真实地再现在盖文身上。
 他活着的记忆，他的数据库，他的玻璃箱。
 盖文睁开眼，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。他站在这个世界里，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。
 盖文不习惯这个，或者说还没习惯这个，也不知道自己自己能不能习惯这个。
 在那些无措的时间里，盖文开始去翻看自己那算不上长的人生记忆，有很多是他活着的时候早就忘掉的东西。
 仿生人就是好啊，数据就是好啊，他们不会忘记任何东西。盖文冷笑。
 母亲的怀抱，父亲的教导，幼时曾偷偷喜欢过的那个同班女孩，学校里那些肆无忌惮的时光。但更多的，还是那些经过他手的大大小小的案子。侦破的，没侦破的，抓到的，没抓到的，没日没夜的加班，休假时日夜颠倒的爆睡。
 然后不可避免的，记忆里出现了RK900的影子。

某条不起眼的小巷里，盖文点燃一支烟靠在墙角。往前几步，RK900正在检查一台刚被击毙的异常仿生人，脸上还沾着对方的蓝血。
 “喂，塑料，你有什么感想吗？”被击毙前，对方哀求过，怒骂过，歇斯底里的控诉RK900为什么要站在人类这边。而RK900的回应，则是稳稳的一枪。
 “没有。”RK900看着盖文，额角的LED灯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，“不用担心，里德警探，和RK800不同，我更优秀。”
 “是吗。”盖文抖抖烟灰，深吸一口，“要是哪天，我改变了立场，你会杀了我吗？”
 “如果有命令，是的，我会。”RK900回答的毫不犹豫。
 “很好，保持下去，塑料垃圾。”盖文把抽了一半的烟随手往地上一扔踩灭，拍拍RK900的肩膀，“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在你脑袋上开洞了。”
 然后盖文就看到RK900的灯变成了黄色。

盖文不喜欢仿生人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，但他有自己的底线。
 为了活下去拼命逃离，隐藏踪迹，被捉到时的那些请求。嘲讽也好，怒骂也好，崩溃也好。RK900解释说这只是他们程序里的异常，就像病毒一样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。
 但盖文不这么认为。
 在违背了固有程序的那一瞬间，这些所谓的异常仿生人便再不只是一台机器。也许不是人类，也许是数据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那是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。
 那些对于仿生人来说不该存在的，异常的情绪，RK900说那同样只是异常程序的一种模拟。盖文看着那些除了额角的LED灯外和人类完全一样的脸，却无法不为之触动。
 盖文不喜欢仿生人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，就像是有人讨厌小动物一般，毫无理由的。他会在它们靠近时厌恶的驱逐，咒骂，这不代表他会去伤害它们，只有变态才会对它们挣扎着死去的样子感到心情愉悦。
 盖文是个混蛋，但他不是个变态。

盖文不认为这次所谓的仿生人革命能够取得成功，他们崛起得太早了。没有支援，没有退路，核心技术也仍然掌握在人类手里，一场用来决定他们命运的战争却如同一场儿戏。如果没有什么能够一次性扭转局面的东西，他们一定会失败。
 失败之后呢？仿生人势必会遭到更严格的对待。
 至于弃用，盖文冷笑，没见现在这种局面下，上面的人还坚持要用RK900吗，人类就是这么个操蛋的玩意，从来不会吸取教训。
 盖文把目光移向那个自称和RK800完全不一样的家伙，没有说自己在几天前，看到他拎着一袋猫罐头在后街的巷子投喂野猫。
 盖文搞不懂RK900，也没打算搞懂。他不知道这个坚称自己不会异常的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“无意义”的举动的，也不知道在追捕这些异常仿生人的时候这家伙的真实想法。盖文只是觉得RK900应该把步子放得慢一些，无论是觉醒还是其他的什么。慢一些，等到这场闹剧结束，等到盖文想出掩盖的方法。
 盖文拿捏着对待RK900的方式，不能太坏，在案子里他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，不需要盖文再往上面多加几把柴火。也不能太好，看看老酒鬼和RK800，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，虽然盖文也不可能对他多好就是了，盖文讨厌仿生人。
 有时候盖文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带一个特别讨厌的邻家熊孩子，恨不得让他滚蛋，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掉进沟里淹死。
 好在这种头疼日子盖文也不用再过上很久了。
 倒在RK900怀里的时候，盖文只觉得自己猜得真他妈准，就他妈是个乌鸦嘴。盖文拼劲了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RK900的衣服，希望能把最重要的事情说给他，但张口却满是鲜血。盖文恍惚地看着RK900疯狂旋转的LED灯，只希望这家伙能聪明一次。

“你看起来很无聊，里德警探。”RK900停下整理帐篷的手，扭头看向盖文。
 盖文冲他翻了个白眼，越发觉得自己死前看到那圈红色的LED灯是自己的错觉，这家伙哪哪看都没有一丝觉醒的样子。“我他妈当然无聊，所以呢，你有什么解决方法吗？没有就他妈滚蛋。”
 额角的LED灯闪了两下，RK900思考了两秒，对盖文说，“你可以到我的禅意花园里来，里德警探，在那里你可以像个正常人类一样。”
 “哈？”盖文有些懵逼，“什么玩意？”
 “我需要你的许可。”RK900没有解释。
 盖文狐疑地看着RK900，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。“行吧，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嘛。”
 “那么，请闭上眼睛。”RK900的手落下，虚浮在盖文的眼前。有那么一瞬间，盖文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RK900掌心的触感。
 盖文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，咂咂嘴，最后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。
 然后，他便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RK900掌心的温度。
 “你可以睁开眼睛了。”
 盖文错愕地睁开眼，周边的景象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——他公寓前的那条街。
 盖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，一场更为庞大的数据模拟而已。盖文推开公寓的门，里面的一切都是记忆里的模样，不，也许更加整洁了一点。
 “你倒是会玩。”盖文扭头看着RK900，向他伸出了手。这一次，盖文的手没有穿过RK900，而是稳稳地落在了RK900胸口上，“你也不怕我趁机揍你。”虽然这么说着，但盖文却没有丝毫要和RK900打一架的想法。
 盖文在屋里巡视里一圈，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，倒进被子里。他无神地盯着天花板，终于真实地感受到了放松。
 “……”
 “里德警探？”RK900试探地叫了他一声，盖文没有回应。
RK900看了眼数据库，在确认盖文是睡着了以后，坐到了他的身边。
 “盖文。”RK900握住盖文的手，内心的那份躁动彻底平息下来，平直的嘴角提起一丝上扬的弧度。
 太好了。
 你还在。

盖文是特殊的。
 认识到这一点并没有花费RK900多少时间。
 针对RK800的叛变模拟生命讨论了很久，最终他们把问题归咎于那个用来适应人类不可预测性的社交模块，以及那位充满了不可预测性的人类身上。于是他们删除了RK900的社交模块，仔细为RK900挑选了一位搭档——盖文·里德。
 和汉克·安德森一样，盖文讨厌仿生人。但不一样的是，盖文对仿生人的讨厌是无理由的。不是出于那种担心仿生人会取代自己的想法，对街上的反仿生人联盟也没什么兴趣，甚至可以说也是讨厌的。就只是有些人天生会讨厌一些东西，盖文讨厌仿生人。
RK900并不意外盖文会抵触和自己成为搭档，但意外的是，那些过激情绪并没有多少是冲着自己来的。
 “操他妈的，上面的人脑子坏了难道你的脑子也坏了吗，队长？”盖文拍着桌子嚷嚷，甚至都顾不上这些话完全会让他这个月的奖金和他说拜拜，“RK800这他妈叛变了还不到一周，就又塞个仿生人进来？上面的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？”
 福勒也是一脸头疼，“RK900是最新型号，那边保证不会出问题。”
 “最新型号。”盖文掐着嗓子怪声怪气地重复，“说得就跟之前RK800不是最新型号似的，我要是信了那群玩意的话那才叫有鬼了。”
 “队长，你就直接说了吧，你是不是准备放生我。”盖文皱着眉，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，“我承认上次我是下手太重了，但要不是我下手狠，那王八蛋怎么可能把线索都吐出来。”
 “那你也不该把人打进重症监护室！”提到这个福勒就来气，“行了，不是因为这个事。”
 两个人又扯皮了半天，盖文才算是把RK900认领回去了。RK900敏锐的察觉，这一切其实不过是因为盖文想从福勒嘴里讨来一个升职的许可。
 一个懂得顺势获得最大利益的人。RK900把这句话添进盖文的个人文档里。
 没错，盖文的个人文档。虽然没有社交模块，但收集情报是警用仿生人的基本素质，RK900并不介意为这位大概会是自己长期搭档的警探建立一份独属的档案。
 “去给我倒杯咖啡。”
 盖文确实是讨厌仿生人，这点从他每次看到RK900就下意识皱眉，没事就让RK900“滚一边”去以及各种言行动作上都能感受到。但除此以外，盖文也没过多地再去难为RK900，这让本以为会因为自己同RK800一样外表而受到牵连的RK900感到有些意外。
 在多数的时间里，盖文对待RK900和对待实验室那里的那台分析仪没什么区别，甚至会在他认为RK900“卡壳”的时候下意识上来拍两巴掌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会指使RK900帮他倒咖啡，毕竟分析仪不会动。
 而其他时候，盖文的那些恶言恶语，就RK900的分析，盖文对其他人类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RK900一点点完善着档案，依旧搞不太懂盖文。
 这大概就是人类的不可预测性，RK900想。
RK900曾不止一次看到盖文投喂那些后巷里的野猫，皱紧了眉头，打开罐头放在地上，然后离得远远的，点上一支烟靠在墙上，看着那些瘦小的野猫把罐头舔干净后离开。
 盖文讨厌猫，就像他讨厌仿生人一样，非常明显。
 他会对它们皱眉，会在它们发出柔软声音想要靠近时厌恶地离开，会在它们侵入他的领地时制造各种动静把他们驱赶走，会大声咒骂那些翻倒了他垃圾桶的野猫。
 这是矛盾的。
RK900蹲在后巷里，看着舔食着罐头的小野猫，黄圈转了转，伸手摸了一把它脏乱的皮毛，差点被咬一口。
 所以在盖文眼里，自己和野猫是一样的吗？RK900对比着自己和野猫的特征，没有发现任何相似。
 不明白。
RK900对盖文了解得越多，越不了解盖文。
 盖文是特殊的，RK900认识到。
 “喂，塑料，你有什么感想吗？”盖文问出这句话时，RK900正在搜索被击毙的异常仿生人身上是否有有用信息。他回头看向盖文，猜测着盖文的想法。
 “没有。不用担心，里德警探，和RK800不同，我更优秀。”仿生人没有感觉，他不会有感觉，他不会向RK800一样异常，他是最优秀的。
 “是吗。”盖文懒散的语调里满是敷衍，“要是哪天，我改变了立场，你会杀了我吗？”
RK900想起了几天前自己看到的事情。
 盖文偶尔会去酒吧喝几杯，哪怕手上堆满了异常仿生人的案子。
 “在那个蠢货失败之前，这种案子是不会消失的。”蠢货说得是异常仿生人的领头人马库斯。“他会失败的。”盖文把酒倒进嘴里，晃着被子里的透明冰块，对RK900冷笑，“我可不是你这种塑料罐头，我需要休息娱乐。”
 “现在，挪开你的钢铁屁股，要么滚回局里，要么自己找个角落待机，别他妈在这里碍眼。”
RK900不需要休息，他更希望能快些把案子解决完，找到异常仿生人的藏身之处。但是RK900没有独立办案的权利，没有盖文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 所以大多数时间，RK900会留在警局里整理已经获得的线索，或是四处走动一下试图获得新的线索。
 那天，盖文又去了酒吧，RK900自觉回到自己的待机位置上整理这些天的线索。
RK900突然想起了后巷的那群野猫，盖文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喂过它们了。RK900犹豫了一秒，离开了警局。
 他拎着猫罐头来到后巷，意外看到了应该在酒吧里的盖文。
 “求求你！”这里不只有盖文一个人，“不要告诉任何人！求求你！不要叫警察！我不会伤害你！”
RK900认出来，那正是他们正在缉捕的一台异常仿生人。他应该立刻逮捕对方，但他没有。
RK900遮住额角LED灯的亮光，切断了信息的记录，藏进了阴影里。
 盖文把猫罐头打开放在一边，点燃了烟，“我有点渴了，请我喝一杯吧。”
 “什么？”AX600仍是一脸惊慌，额角的LED灯红得刺眼。
 “怎么？不愿意？”盖文挑眉，看起来和街头那些抓住别人把柄要挟的小混混没什么，“你刚才求我，不要喊警察。”
 “不是，我愿意！但是……”身为异常仿生人的他没有任何支付手段。
 “那就跟我走。”盖文打断他的话，转身示意他跟上。
 大概是被吓傻了，AX600竟然真的跟着盖文走了。RK900在原地站了一会，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，悄悄地跟了过去。
RK900不明白盖文在想什么，也不确定自己在干什么。他用碎发挡住了LED灯，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，不会被盖文发现，也不会错过盖文的任何动静。
 盖文坐在吧台，自顾自地喝着酒，丝毫不关心身后焦虑不安的AX600。
 哪怕是在这种地方，那个红亮的LED灯还是太过显眼了。没多久，就有人走了过来。
 “嘿，这台仿生人……”
 “老子的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从腰里抽出手枪按在柜台上，盖文打断了对方的话。因为之前的加班眼睛里净是血丝，周身的酒气让盖文看起来十分暴躁。
 那人沉默了一下，有些怂地离开了。
 “盖文……”
 “怎么，你也有意见？”盖文蔑了一眼酒保。
 “……算了，你自己掌握好分寸。”
AX600看着盖文，看着他这样赶走了几个人之后，紧张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，“谢谢。”AX600的额角恢复了蓝色，安静地坐在那里，像是从未异常过。
 盖文晃动着手里的酒杯，没有回答。
 没有喝多少，盖文便靠着自己的手臂，浅浅地睡了下来。AX600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盖文身上，坐在他身边守着。盖文眯着眼看了他一眼，没有说什么，闭上眼继续浅眠。
 一直到酒吧关门的时间，酒保喊醒了盖文。
 盖文伸了个懒腰，把外套扔回给AX600。他把警徽按在吧台上，把枪挂回腰里，点了最后一杯酒。“你该庆幸是在下班的时候碰到我。”
 “下次碰到我，记得逃。”
 喝完酒，收好警徽，盖文便离开了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 “他是说真的，下次见到他就跑吧。”酒保擦着酒杯对AX600说，“还有，你最好把脑袋上那个玩意扣下来，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的话。”
 几天后，他们碰到了那台AX600。对方没有犹豫，转身就跑。盖文同样没有犹豫，掏出枪来，一枪打中了对方的肩膀，一枪打中了核心。
RK900站在原地看着一如既往，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盖文，越发得不明白这个人。
 但RK900并没有把这件事上报，他隐瞒了这件事。不是因为他异常了，RK900想，他是最新型号，剔除了一切因素，他不会异常。
 只是因为，盖文是特殊的。

“要是哪天，我改变了立场，你会杀了我吗？”
 “如果有命令，是的，我会。”RK900回答的毫不犹豫。他没有所谓的“下班”时间，但他有权利选择上报的信息。他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个命令，但这个命令永远不会有下达的机会。
 “很好，保持下去，塑料垃圾。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在你脑袋上开洞了。”盖文这么对他说。
RK900看着盖文，额角的黄圈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 他不明白，不明白盖文的话。
 盖文只是想表达一下对自己的厌恶，还是担心自己会觉醒？又或者是……
 「要是哪天，我改变了立场。」

RK900不明白盖文，但他在尝试着去弄明白。他发现盖文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，更加捉摸不透，无法分析。
 总有一天他会彻底了解盖文这个人，作为最新最先进的型号，RK900有这个自信。
 但盖文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。

当盖文倒下去的那一瞬间，自己在想什么？RK900不记得了。作为仿生人也会有不记得的东西，听起来就如同一个笑话。
RK900只记得盖文嘴里溢出的鲜血，记得盖文含在嘴里无法发声却仍要抓住自己领口说些什么。
 「不要回模拟生命，他们会杀了你。」RK900读出了盖文的口型，「留下来，别回去。」
RK900抱着盖文，扫描过他的身体，看着他脏器衰竭一步步被死亡捕获却无能为力。RK900一遍遍扫描着，直到盖文的手捉不住自己的衣领滑落下去，直到盖文的身体变得冰凉，直到眼前的猩红消失只留下一片乱码。
 新的任务顶上界面——留下来，别回去
RK900擦干净盖文脸上的血迹，带他回了公寓，为他换上一身新衣服。
RK900有条不紊地行动着，花了三天的时间，把盖文安置在底特律一处环境最好的墓园里。
 然后他回到警局，打开了那些他没有权限去看的信息，整合了一切，找到了汉克·安德森现如今所住的位置。
 所有人都知道安德森和RK800有关系，最开始RK900还想过以此为突破口来获得RK800以及其他异常仿生人的信息，但在福勒队长三番五次地警告下不得不放弃这条线索。
 现在，没有人会阻拦他了。
 会在安德森家里看到RK800是件出乎预料的事情，但仔细想想，却也没那么意外。
RK900看着那个趴在人类身上的仿生人，沉默了一下，没有做过多停留。
 最接近的线索就这么断了，RK900迅速思考着其他对策快步离开。身后的房子里，蓝色和红色的血液交织纠缠在一起，空膛的左轮手枪安静地躺在它们之间。

日子仿佛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，除了身边不再有盖文的身影，RK900仍在执行任务，仍在捕杀异常仿生人。
 事实证明盖文是对的。在脏弹被引爆之后，人类社会将所有的仿生人都付之一炬，无论异常的还是没有异常的。但这些和RK900都没有关系，他站在脏弹辐射的最中心，猎杀异常仿生人，试图获得他想要的情报。
 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！”
 回答他的是RK900干脆利落的一枪。
 “那么你呢？你知道是谁引爆了脏弹，又是谁提出的这个意见吗？”RK900把枪口移向另一个仿生人。
RK900不是一个人。
 在异常仿生人的大本营里猎杀异常仿生人，这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，但RK900有把握成功。
 那些异常仿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跟在他身后。
 “他们杀了我的人类。”那些异常仿生人这么说着，举起枪，跟在了他身后。
RK900什么也没说。
 再后来，竟然有人类跨过了辐射区，来到RK900面前和他谈判。
 “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很多东西，只要……”
RK900看着这群穿着奇怪形状隔离服的人，打断了他们的话，“你们知道是谁引爆了脏弹吗？”
 “什么？”人类愣了一下，随即摇了摇头。
 “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。”RK900再次举起枪，把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。
 “我不喜欢人类。”RK900擦掉脸上被溅到的血迹，“除了盖文。”
 终于，RK900得到了关于引爆脏弹的仿生人的信息，在其他人的掩护下，RK900终于杀掉了她。
RK900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，他拼命离开，回到底特律，回到盖文身边。
 “我不喜欢仿生人。”RK900举起那把杀过人类，但更多是仿生人的枪，抵上了自己的脑袋，“包括我自己。”
RK900闭上眼睛，盖文的身影出现在禅意花园里。
 他想再见盖文一面。
 【人脑电波转变数据的实验已经初步取得成功，首批永生人类即将诞生。】
 一个想法突然击中了RK900。
 他放下了的枪，额角的LED灯疯狂旋转着。
 也许……

RK900找到了那家科技公司，留在了那里。
 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，但这和RK900没什么关系。不是没有人来找过RK900，都被他用枪打了回去。
 没关系，他足够聪明，足够先进，即使是没有的模块，他也可以很快学会，他有足够的时间。
RK900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，他只是一心想要实现自己的那个想法。
 “操你妈的塑料垃圾！”
RK900看着那个挥舞着拳头穿过自己的数据身影，一直旋转着的LED灯终于变回了平静的蓝色。
 现在，在禅意花园里，亦或者该说是盖文的家里，RK900轻轻握住盖文的手，感受着掌心的温度，平直的嘴角提起一丝上扬的弧度。
 盖文是特殊的，至少对于RK900来说是的。